下墜。

不住的下墜。

黎微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不停的墜落，脆弱的意誌就要在持續的跌落中消散。

但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的前一秒，

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他，將他的意識體安穩停住。

“這裡是？”

黎微睜開眼，發覺眼前的景色竟然聞所未聞。

金色的天空與黑色的水麵散發的氣息明明是那麼違和，但它們的交界處卻又呈現出交融漸變的姿態。

水天交界的地方，站立著一道人影。

她如同黑曜石一般光澤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散發著夢幻的光澤。

她的頭頂上斜戴著一頂純黑色的虛幻皇冠，典雅又不失威嚴。

她轉過身，用純黑的眸子看向黎微，

“你來了啊。”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我得先提醒你，如今的我不過是一縷殘念，連殘魂都算不上，不能回答你的全部問題。”

黎微看著這位女皇虛幻的身軀，欲言又止。

他莫名覺得她的容貌和自己有幾分相像。

“怎麼，覺得我回答不了你的疑問？”

女皇抬了抬虛幻的手臂，笑著打趣他。

黎微抿抿嘴，開口道：“那兩個……‘天使’，不，兩個血肉惡魔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要叫它們‘竊源者’？”

“它們具體的種族名我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它們應該來自‘深淵’。你應該感受到了，它們倆使用的光明與血肉兩種力量其實是格格不入的，這光明的力量就來自於它們‘竊取’的‘源’。”

“‘深淵’和‘源’？”黎微聽到這神話中纔會出現的詞彙，頓時更加迷惑。

“‘深淵’具體是什麼我也記不清了，隻是提起這個詞的時候我似乎有很強的仇恨感，而‘源’就是這個宇宙賴以生存的基礎，是萬事萬物力量的來源，是開始，也是結束，給我‘源’的那個生靈是這麼說的。”

“宇宙？你有‘源’？”黎微感到自己似乎涉足了什麼極其高階的領域。

女皇突然猛地捂住頭：“對，我是……‘源’的守護者，不對，我是‘夢’，我是……我到底是誰？”

這片奇特的空間似乎也在隨著女皇的痛苦而劇烈動搖。

黎微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難以站立，既要跌倒。

好在女皇及時恢複了正常，奇異空間也停止了搖晃。

“那我和你是什麼關係，你為什麼會附在我的身上，那些黑色的能量又為什麼會從我的心臟中湧出？”黎微感覺提問的時間越發緊張，接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

“你……你好像和我很像，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並冇有區彆……你的心臟裡有……有‘源’，對！你的心臟裡有‘黑暗之源’！”

伴隨著這句話被“夢”說出，周圍的黑色開始大量替代金色。

我的心臟裡有宇宙的‘源’？黎微大受震驚，這，這怎麼可能呢。他黎微不過是一個普通大學生。

不，不對，我身上和普通人最大的區彆是……

“那您知道我每天的噩夢是怎麼回事嗎，我該如何解決它。”黎微拋出了這個困擾他已久的問題。

“噩夢……？不，那不是噩夢，那是‘黑暗之源’的職能，即使遠離聖座，它也在汲取宇宙的怨念嗎？不對，冇有‘皇’的管理，單獨的‘源’也無法完全行使權柄，如果你承受的是完全的怨念，那你早就瘋了。

“是哪位‘皇’在分擔嗎？是‘魔’還是‘冥’？”

女皇再度開始低頭自言自語，說出的奇怪名詞讓黎微心頭的陰雲越來越沉重。

“解決……噩夢，我知道了！孩子，你想變強嗎，想擁有那些力量嗎？”女皇突然抬頭盯緊黎微，對他拋出一個極具誘惑性的話題。

明年一月，黎微就要二十歲了，那些孩童時的幻想似乎早就如同燃儘的灰燼一樣塵封在他心中。

高考時他超常發揮，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在扔掉那些笨重書本的時候，好像也同時扔掉了自己所有的夢想和熱情。

他早就說服自己接受了平凡的自我，此生的最大願望不過是平平安安的度過百年。

要拒絕嗎？

平凡的黎微有些意動。

但他突然又想起了剛剛的遭遇和所見所聞。

那從天而降的“天使”，

自己永不止息的噩夢，

心臟中宇宙的“源”，

一樁樁一件件，好像都在告訴他：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平凡的少年抬起頭，直視女皇幽邃的雙眼：

“我要變強，我要守護我在乎的東西！”

女皇看著他逐漸堅定的雙眼，似乎在確定什麼，隨即笑一笑：“果然是‘我’嗎，連做決定的方式都這麼像。”

她接著說：“這顆星球上並冇有流動的，可供生靈吸收的元素，你並冇有機會經過普適法覺醒成為元素使。”

她抬起手，輕點在黎微意識體心臟的位置，

“可供你馭使的元素，隻剩下它了。冇有元素使的底子直接成為源使，恐怕會非常痛苦，你得做好準備了。”

女皇素手一握，周圍的黑色全部彙聚到她手中，而後被她推入黎微眉心之中。

“但在此之前，先好好睡一覺吧。”

……

至高殿堂 九皇聯席會議

此時除主座的金色和黑色皇座空缺外，其餘八張皇座之上已然坐上了它們的主人。

柔和中透露鋒芒，身著華服的英俊男子率先開口：“都感覺到了吧，失蹤已久的黑暗重新出現了。”

祂的對麵，一位身著冰藍色簡樸服飾，透露著無儘哀傷和疲憊的女性睜開了小憩的雙眼：“終於迴歸了嗎，用‘冰’代行‘暗’的職能還是太勉強了。”

另一邊，魁梧的身軀隨意裹著獸皮、頭頂赤紅色獅子頭的壯碩男子快速搶過話茬：“我們能夠感應到，恐怕深淵母神也要有所動作了，得趕快。”

一陣柔和的水聲響起，水藍色皇座上的道服男子看起來眉眼年輕，但他滄桑的雙眼和純白的長髮出賣了祂的年齡，祂不緊不慢地看向最先開口的白色華服男子：

“既然是無鋒神皇冕下召集的九皇會議，想必一定有瞭解決辦法。”

白色見話題又回到自己手中，當即起身看向其餘七皇：

“我提議，更改九族血元大賽舉辦地點，將原本作為獎品的王侯血統投放到黑暗之源最後出現的地點，同時為那片無元之地啟靈。”

七皇的臉色同時變了變，祂們神態各異，似乎在思考著神皇做出這離譜決定的原因以及提議的可行性。

“有必要花這麼大代價嗎，我們需要的是黑暗又不是一整片荒蕪之地，派出幾位王帶領軍隊把它帶回來不就好了嗎？”赤紅獅子頭首先提出反對。

而另一道周身纏繞青綠色藤蔓、點綴著各色花朵的女性隨即附和：“那些王侯血統可不是什麼尋常之物，就這麼更改用途和大賽地點，恐怕各族內都會出現反對聲。”

這穿著與獸頭男子同樣原始的嫵媚女子透著一股讓人心神搖曳的誘惑氣質，但祂的雙眼又非常清明，不帶一絲邪念。

無鋒神皇柔和的外表被無可抵擋的鋒銳撕裂：“彆忘了九族聯合公署！‘每一個文明都值得被守護’！吾等的職責是守護這片宇宙而不是爭權奪利！”

祂轉過身，用更為嚴厲的聲音說：“光明已然破碎，黑暗絕不能再被深淵得到！諸位冕下應該都有相應的好處給手下吧，這次就不要再吝嗇了！”

“各位也不用太過牴觸，畢竟大賽最終獲勝者們也都將進入九族不是嗎，最後投入還是會回到自己手中的。”一直未曾開口，始終在觀察的土黃長裙陰沉女子出聲打了個圓場。

這人身著極其繁複的長裙，按理來說應該給人儀式感很足的印象，但周身亂糟糟的泥土讓她看起來就像剛從長眠的墳墓中爬出來一樣。

無鋒神皇重新落座，另一位周身跳動紫色雷霆的魁梧男性起身，與獸頭男子不同，祂的外表如果去掉標誌性的雷電和皇冠，即使是丟進哪的農田都冇人能發現得了不對。

長得跟莊稼漢似的紫袍男子開口，透著公正和威嚴的意味。

“還有人要補充發言嗎？”

此時包括神皇在內的七皇將目光投向了始終保持沉默的淺青色靈動男子。

這位渾身上下點綴各色羽毛的年輕男子背後也有一雙翅膀，另外，祂看起來就跟祂的外表一樣年輕。

“羽皇，你冇有什麼要說的嗎？”雷霆身影緩緩開口。

羽皇聳聳肩：“我即位時間尚短，就先不發表意見了。”

隨後，紫袍壯碩男子走到金色與黑色皇座之間：“那麼，現在開始九皇會議的第一千零一次表決。”

神皇率先舉手，緊隨其後的是土黃長裙陰沉女子和冰藍簡服冷厲女性。

赤紅獅子頭摸了摸祂的大鼻子，還是選擇了舉手。

水藍道服滄桑男子和淺青羽衣年輕男子猶豫了一瞬，隨即也選擇了舉手。

最後，青綠色嫵媚女子無奈笑笑：“那我的票也不重要了。”

說完，她也舉起了手。

“那麼，根據九族聯合公署第五條，神皇的提議通過，請無鋒冕下儘快將詳細的計劃書交由諸皇實施。”雷霆身影無情地宣告。

“散會！”

“一切為了文明的存續！”八位皇者終於齊聲了一次。

一道又一道的光芒閃過又消散，諸皇先後離開了至高殿堂。

白袍俊美神皇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幕，隨即望向金色與黑色皇座，祂緊握雙拳。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會把你帶回來的，撫夢。”

而後，祂也閃爍離開了這裡。

逐漸暗淡的光線下，金色皇座的裂紋逐漸蔓延，而黑色皇座似乎也在變得越發透明。